#专栏 | 与死亡并肩而行的攀登
- peien4698
- 3 days ag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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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,却总觉得进入体内的氧气有限。每一个动作都必须仔细拆解,例如无法一边走路一边喝水——那会让人感觉像在憋气跑步。
接近五千米的高海拔地带,干冷的空气让喉咙干涩发疼,徒步开始变得异常困难。“高海拔”——书上轻描淡写的三个字,在这里变成了具体的感受,是你必须面对并克服的难题。
过去几天独自待在 Dingboche,我一直在想:放弃岛峰这座入门级技术型雪山,会让我后悔吗?
“放弃”绝不是最轻松的选项,它意味着漫长的煎熬与自我怀疑——是因为懦弱吗?还是不够坚定?不,其实攀登岛峰本来就不在我的计划中。

搭子回来那一天,我更加确定自己无论在体能还是精神上都没有准备好。他描述了无数次在路程中“断片”的经历,而雪巴人秉持着“客人不说放弃就继续”的原则,把他一路拉上了 6165 米的高峰。
这确实是“不知者无畏”。我后来得出一个结论——爬山要看八字,命也得够硬。
“下次来 Mera Peak(6476m),那是尼泊尔海拔最高的徒步型雪山。”或许是看出了我心底的渴望,Sanjay 这么建议。于是,我默默将这座雪山放进了人生清单。

珠峰大本营仅剩一步之遥
前往 Lobuche(4940m)的路上,午餐后天气逐渐阴沉,陡长的石坡每一步都格外艰辛。喉咙痛让胸口发闷,一切变得更加吃力。
山间的迷雾渐渐漫出,风开始刮起,徒步以来第一次踏上覆雪的土地。翻过山脊,是一片立着圣母峰殉难者纪念碑的高原地带。这里安放着许多在圣母峰、洛子峰罹难登山家的纪念塚,上面刻着姓名、罹难日期与地点,还有照片与家人的思念。攀登,就是与死亡并肩而行。

一路上,Sanjay 不断通着电话,我猜他在努力协调些什么。
“今天没有房间,要睡帐篷了。”他说。
“这会是一个很特别的体验。”我故作轻松地回应。没有恼怒,但心里确实在发抖。
抵达 Lobuche 后,天空飘起了雪。我坐在温暖的餐厅里,看着窗外,Sanjay 与 Dakman 正在搭帐篷。喉咙的疼痛让我昏昏沉沉。
宽阔的餐厅内,一位血氧降到危险水平、吸着氧气的中国徒步者,仍旧中气十足地大声嚷着不想下山——再一步就是珠峰大本营了。她试着寻找骑马替代的方案,但没有人愿意让她冒这个险。
再一步就是珠峰大本营,但适应不了高原的徒步者,终究必须接受下撤的命运。恰好有两人上不来,我们最后还是幸运地住进了室内房间。但从这一站开始,向导们已没有自己的房间,只能在餐厅里打通铺。对我来说,那是一件特别难受的事。

吃,是徒步中很重要的一环——必须摄取足够的碳水才能应付接下来的路。徒步时只管生存,能顺畅地呼吸,已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,其余一切都不重要。
我可以天天吃 Dal Bhat 而不腻,但从这一天开始,我的食欲已经大不如前。
那夜,尽管裹在温暖的被子里,海拔五千依旧让我难以入睡。搭子教我玩一个有趣的游戏——在被窝里用手指划过,静电便绽出漂亮的蓝色星芒。
隔天早晨醒来,前一天线条刚烈的岩石地貌,已覆上一层柔软的白雪。
专栏作者 -
文字 & 照片:陈楚贤
编辑:刘珮恩
